小时雍坊里的张家乱作了一团。
朱老夫人唯恐再多看祝熜一眼便要忍不住做出悖逆不敬的言行来,当下求之不得地赶着下去洗眼睛。
然而,她还想动手剪一幅锦鲤戏水图黏在风筝上……郊外的天湛蓝,像猫儿的眼,杏花开时,衣裙上仿佛都染上了香气。
如此枉顾情理之举,朝中却少有人言——只因皇帝因慈寿太后崩逝而痛哭彻夜,以致右眼已不能视;伤心恍惚之下不慎打翻炭盆,又遭炭火迸烫了圣颜,大半张脸都难以恢复原本的面貌了。
朱老夫人惊恐地回过头去。
慈寿太后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哀家是怕你委屈啊……你这性子……”
张眉寿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看着面前小小的男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端看他印堂发黑,眼神浑浊一片,兴许不日她便要见到第五位皇帝了也未可知?
父亲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她分明早不记得了,怎能在梦中竟还原的如此清晰?
她也明白,这听似替他人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话,实则是实在没了法子。
“三姑娘!”吓傻了的丫鬟阿豆冲了进来,见到这情势又错愕又庆幸,连忙上前将张眉寿抱了起来,护在怀中躲着火舌飞快地逃了出去。
她伸手摸了摸左耳后的皮肤,细腻光滑,全然不似多年以来,触之便是疤痕凹凸的手感。
就他成日还修仙炼丹呢,这种人下地狱还差不多!
小的她都快都要认不出这是昔日带兵平乱,曾任两广总督,智多近妖,名留青史的大师王阳明了!
“回太后……还、还没……”宫女低着头小声答道。
她忽然想到七岁那年她随同母亲前来开元寺上香礼佛,她半路便睡着了,母亲去了前殿上香,便命人将她抱来禅房小睡……谁知睡着睡着,禅房后忽然着了火,刚好殃及到了她这一间。
“你爬到我背上来,我试着背你出去!”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祝熜抬了抬眼,缓缓放下茶盏,信步走到了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慈寿太后。
祝熜坐得远远的,一面接过宫女奉来的香茶,一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