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霍老师是个名校毕业的年轻女教师,原本在公办实验小学任职,被六一小学高薪挖到了这里。她很喜欢李子昂这样的学生,不仅学习好,而且事儿少、谦虚、乐于助人,所以经常会在语文课或班会上叫李子昂起来回答问题,并多次让那些后进生“学学人家李子昂”。霍老师还经常把李子昂写的作文当做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并多次鼓励他参加征文比赛,这无疑在子昂心里埋下了希望的种子,甚至差一点左右他高中分文理科时的选择。
再过了一年,李子昂的父母攒了些钱,虽然不能把孩子接到身边,也想着给孩子换个学习氛围更浓的学校读书。听说县城教学质量更好,便决定把他送到县里的私立学校读六年级。李子昂刚开始有些抗拒,禁不住父亲责备与母亲的哭泣,终于妥协了。
数学刘老师是个三十来岁斯斯文文的男教师,痴迷于解数学题与打乒乓球,他不仅教授正常的数学课程,还负责辅导数学奥赛。六年级一班的李子昂和六年级二班的陈亮是他的得意门生,每次数学奥赛课结束后,他都会把这俩小男孩留下开小灶,如果他俩解题顺利,就会允许他们用奥赛培训室隔壁的专业乒乓球台打会儿乒乓球,李子昂后来一直引以为傲的快速发球与扣杀都是那时开始培养起来的。
那时候班里流行起外号,子昂念快了跟“脏”音一样,因此很多同学有意无意地叫子昂时叫成“脏”。李子昂本来就对脸上的血管有些敏感,刚来新环境就遭遇如此“欢迎”,不禁委屈又气愤。他跟班主任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于是班主任在班会上专门设了一个环节,让同学们讨论给其他人起外号的坏处,最后总结这些坏处,要求大家都互相尊重,不给其他人起外号,并让班长和副班长监督。
临走前,他跟吴飞宇来到村外,坐在他俩常来的那个小山坡上看夕阳。晚风吹动玉米地,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头顶上空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一”型,一会儿排成“人”型,缓缓向南飞去,声彻万里长空。
三人就这样成了好朋友,经常一起学习,李子昂成绩比较好,总是耐心给他俩讲解习题,他们的成绩也一天天好起来。三人也会约着放学一起玩耍,到村外麦子地里放风筝,或是爬到树上掏鸟蛋,或是撞拐,或是抽陀螺。童年的快乐,简单又难忘。
正是吴飞宇开始当班长的这年,班里转来了一名插班生。插班生名叫李子昂,家是隔壁村的,因父母省会打工,转来此学校,平时就住在本村的姥姥、姥爷家里。
这一切都被吴飞宇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没事儿没事儿,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爸爸在外面干活儿的时候出事故去世了。妈妈在省会开着个小店。”
三人整理好书包,在三岔路口散了。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乌鸦在旁边的老树上叫着,鸡也上了树,又一天过去了。
而当时沉浸在流星雨星空下的李子昂与陈亮,不知危险正慢慢靠近。事实上,教导主任早就发现操场这边有异常响动,这时已出现在了下到操场的台阶上。李子昂觉察到手电筒灯光,低喊一声“不好”,拉着陈亮就跳下了双杠。教导主任见状,也撒开脚步来追,一边还在喊着“别跑!我知道你俩是谁!”李子昂和陈亮才理不了那么多,只顾着往前跑去。
吴飞宇和李子昂其实还有些嘴馋,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够了够了,不吃啦。”李子昂每天的零花钱是2毛,吴飞宇几乎没有零花钱,因此两人都不敢像吴飞宇这样大手大脚。
李子昂是个白净的小男孩,白净得甚至可以看到左脸的一条血管,话也不多,安安静静的,倒像个小女孩。
多年以后,当吴飞宇衣锦还乡,跪在奶奶的坟前哭得泣不成声时,最令他遗憾的,莫过于当初没能回来见奶奶最后一面。
听到杨扬问吴飞宇,李子昂下意识拽了一下杨扬的衣服,杨扬不解地看了李子昂一眼。
过了半年,班里又转来一名学生,名字叫杨扬,父母在湾市务工,跟李子昂一样,也是来本村投靠自己的姥姥、姥爷。
吴飞宇出生的这个村子,虽然也不富裕,但比附近的村都好一些,尤其小学的环境、老师水平与教学质量,要高出一大截。
听闻如此,杨扬一下子明白了李子昂刚才拽自己衣服的原因。他想安慰两句,又不知说什么,于是说道:“你们还吃吗?我再买三包辣条。”
“还卖衣服吗?”李子昂问。
杨扬刚来的第一天,由于班里没有多余的课桌,被安排和李子昂挤在一张桌子。临放学时,教务处通知有闲置课桌,让班里派人去储物间领取。于是班长吴飞宇带上杨扬去搬桌子,李子昂也跟了过去,说帮忙搬凳子。等他们回来,其他同学已经放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