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咱们回家了。”青儿的泪终于滚滚而下,把牌位接过,小心的放在她带来的干净花布包裹起来。绮罗从房梁之上一下子也跌落在包裹之中,由着青儿放进了一同带进的小篮里。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那个才是我们二奶奶,我得带她走。”青儿定定的看着上面的牌位,充满了坚定。
“二奶奶当初嫁进来时,娘家陪了一个小庄子,当年亲家老爷、夫人去世,是我们当家的发送的。二奶奶便把这庄子给了我们,说她一辈子不会出去了,要钱也没用,让我给孩子们留个念向。我们这些年也存了点钱,脱籍出去,就住在那庄子里,亲家老爷、太太的灵位我们也供在那儿,正好接二奶奶回去,早晚也是伴。”青儿抹了泪,说话也有底气了。
“没事,娘,我来吧!”绮罗压抑住自己的慌乱,把药筐放到后院里,赶紧出来帮忙。
“姑娘!”程安又叫了一声,这姑娘耳朵不是有问题吧?
“二奶奶,我们就绕一圈,您看看就行了,咱们回家了。”程槐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嘟囔了一句,赶车慢慢的离开后门。
“是啊,之前二奶奶还在,我也舍不得她,现如今……一了百了。”青儿拿出一个和上面一模一样的小牌位递给了阮妈。
“准备出府了,刚去看了二奶奶,青儿不能再伺候她了,总该去告个别。”青儿抬起头冷冷的说道。
这话她不怕告诉阮妈,因为她已经告诉府里的老太太了,并说,这是二奶奶的临终遗愿。老太太总算念了二奶奶的点好,便点头放她们出去。也不收他们的身价银子。青儿也是粗中带细的人,她很清楚,若不事先讲明了,二奶奶给他们的东西也带不走,弄不好,还便宜外人。如今趁着老太太还能管点事,一家子出去了,将来真有事,也不关他们一家子的事了。
“二爷,要不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年轻版的程槐牵着马站在边上。年轻时比中年时的他,显得更憨厚。
“给二爷请安。”青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施了一礼,即使已经脱籍而去,但怎么说也是故主,她不能太失礼的。
“阮妈妈,我知道你的意思,原本我与我们当家的都是从小跟随二爷的人。不过这十八年,我的主子就只有二奶奶。我们当家办错了差事,是二奶奶求了老太太才保住了命。若不是二奶奶的药,只怕腿都保不住;我家大妞、二妞都是二奶奶救下的,若不是她给我治病,我能生下胖小子?二奶奶对我们一家子都有大恩的。”
绮罗好容易跌跌撞撞的从包裹之中挣脱了出来,飘在了青儿的身后,她不能离开牌位太远,当初老太太剪下了她的缕头发化成灰,混在金粉之中,写就了她的牌位。她的鬼魂就被禁固在这儿。没想到还真是她当初立下的誓言,生是程家的人,死是程家的鬼,死了,还飘在程家的祠堂里。
“就是不爱说话。”段大娘笑了笑,“我们永安朝女子也可骑马打仗,本就不该这么腼腆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爹爹管成这样?”
“二奶奶也算是好心好报了!”阮妈长叹了一声,才明白为何青儿这么大声了,最后一天了,再不出出怨气,她怎能安心。
“孩他妈!”
段绮罗苦苦的笑了一下,盯着自己牌位,上面只有几个简单的字,‘程门段氏绮罗之位’。而她的边上,原本该有的牌位被拿开了,现在空空如已。也是,曾经死了十八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冒了出来,说他没死,他又娶了妻子,还生了孩子,他当然已经用不着牌位了。
曾经的这样的话,她也是当没听见,但心里却很烦,觉得母亲跟不相干的人说这些做什么。而此时,她却不能想这些,脑子一团乱,为什么好好的回到万吉元年?
若不是青儿,她也许就永远在那儿了吧?回家,回父母当年给自己买的小庄子里去。那里自己一次也没去过,没想到,自己百年归老,竟然成了自己惟一的归依之所。
“真好看。”程安喃喃自语。